上次写了一篇文章《从农村女孩混到高校教师,我究竟踩了多少个坑?》,看来有不少人感兴趣,阅读量不错。

从农村女孩混到高校教师,我究竟踩了多少个坑?

我猜,应该是有不少人跟我一样,正在“坑”里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,或者蹲在坑边,正准备预备起跳吧,呵呵!

有人不明白,我堂堂一个博士,都当上大学老师了,竟然还不知道编制的重要性,有人干脆直接骂我蠢,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我的亲戚要害我选择没编制的工作,还有人留言或私信我,有无编制到底有啥区别。

我只能说,我是真的很蠢,但好在不是我一个人蠢,全国像我一般懵懂的高校教师,大有人在,所以“高明之人”布下的“坑”,才会一个都不“空”着。

要是大家都如猴般精明,全国那么多高校,怎么运行得下去,又怎么营收?

“教育产业化”的本质是什么,不就是要赚钱么?

既然要赚钱,就必然有一部分人获利,另外有一部分人要吃亏。

有人挖“坑”,必然就得有人跳“坑”。

前几天监考,和我搭挡的是一个女同事,早我半年入职,几年前已经评了教授。

闲聊中得知,她以前在一个中学当了十来年老师,有编制,后来到我们学校读了个硕士,读的还是当时校长的研究生,提前半年毕业,然后到我们学院实习,就这样留了下来,聘用合同制,没编制。

当时我们学校本部有学院给她提供职位,有编制,她没在意,傻乎乎地在我们独立学院干到今天。

听她讲完,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这是通过读研,活生生把编制给干没了呀,比我还“强”几倍呢。

她大我好几岁,工作年限也长很多,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幼稚,可事实就是如此啊,你不服不行。

她还告诉我,我们都不是个例,我们院另外还有个男同事,以前也是在地方中小学当老师,有编制,不也是读完研后把个编制给干没了。

那个男同事我熟得很,是我同门师兄,又刷新我认知了,原来男教师也可以这么天真无邪。

要不说大学是象牙塔呢,大学老师应该是天底下最纯洁无瑕的群体了吧!

有人很疑惑,我亲戚为什么要害我没编制?

这里我得澄清一下,跟我同校的这位亲戚应该不会存心想要害我,至少在表面上他不会这么做。

当年我毕业的时候,我的导师和师兄分别给我提供了一个有编制的工作岗位,但我并没在意,就跟上文提到的那个女同事一样,我现在已经可以大大方方承认和接受自己的愚昧了。

所以,至今为止,我的亲戚并不知道我曾经有过那样两个工作机会,我都没跟别人提过,这种事怎么好到处说呢。

他在我硕士毕业前半年的寒假,就已经在家族中放话,说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,就是到我们学校的独立学院上班,而我只需要按部就班提交简历、走流程、办手续即可,我本人还是家族里最后一个知道的。

在我们家族,历来的规矩就是,只要舅舅们安排下的事务,就相当于权威部门发号施令,其他人一律不得违抗,也没有提意见或建议的权利,只能服从。

我爸我妈如此,我一个做晚辈的更是如此。

我这么一个“三好学生”,自然不想去出风头,挑起家族矛盾,遵照执行就好。

我从心底里认为,再怎么说,都是亲戚,应该不会害我,碰到对我前途重要的事,亲戚一定会提醒我,我没必要怀疑或揣测他们。

工作这么些年来,总会有同事明里暗里地问我,自己亲戚就在学校,为什么还没把我搞到学校本部去?

我现在才算明白,人家的意思就是,我的亲戚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愿意给我搞一个编制?

对于这个问题,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,亲戚出手帮忙,一般会受以下几个因素影响。

1.亲戚本身是否有能力相助,也就是说,他是否能够打通各个环节或者关键领导做成这件事,这一点很好理解,不用多说。

2.亲戚是否有意愿出手,不能因为跟人家是亲戚,就去强迫人家不是?

而关于“意愿”,这就有点复杂了。

有些人重情义、热心肠,只要能帮助到别人,就会毫不犹豫伸手相助,比如我,就是典型的这种类型,我的父母也是,农村人的本色。

但是,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我们一般。

有些人就是习惯了自私、冷漠,“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”,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。

另外,帮多了,也怕对方赖上自己,或者被更多人给盯上,到时候找的人一多,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。

现在的很多人,都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不想给自己惹上一身骚。

3.还有一种情况,涉及人性,可能很多人没有意识到,那就是“利益交换”。

别人可能真的有能力帮你,也愿意出手相助,但是,你必须要拿出点什么东西去交换。

我这位亲戚应该刚好就属于这种类型。

我以前也认为,他帮我解决工作问题纯粹是出于血缘关系上的照顾,所以二话没说,放弃了其他工作机会,对他感恩戴德,投奔了过来。

可是,工作后的种种迹象表明,亲戚把我放在身边,不过也是为了利己。

刚工作那几年,我牺牲了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和假期,帮亲戚写东西,为他拿各种项目扫清障碍,别的零碎的打杂帮忙就更不在话下。

他很需要我这样的人为他服务,他还想要从我身上压榨到更多,他希望我把我老公也拉过来,一起为他服务,就像他曾经通过控制我的母亲让我父亲为他服务了大半辈子一样。

说得再明白和现实一点,他和我老公都是干园林的,在他难以接到项目的时候,我老公的项目做不赢,就应该要拿去孝敬他。

他还要端架子,自己不明说,但会暗示别人来提醒,他希望我们能自觉满足他的需求。

我们如果“不懂味”,他就在关键事情上卡着我,甚至为难我,以此达到让我反思和服从的目的。

别说对我了,对别的同事他也同样如此,一样的套路。

其实,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世界里,这就是一条明摆着的潜规则。

像有些导师,明明能帮学生,但他就是不随便出手,为什么?

还不是当学生的没给他提供想要的价值,他觉得不值得自己出手,人家也不愿意白白浪费手里的资源呀!

扯远了,再拉回来吧。

问题来了,在高校当老师,有无编制的区别到底有多大呢?

我想我是有足够发言权的,毕竟当了近二十年的冤大头。

我所在的独立学院曾经风光无限,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,为我们学校创收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
前几年转设没转成,现在终于要把我们学院老师合并到校本部去了,我也算是把这个独立学院从蓬勃崛起一直干到了穷途末路,当然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全都了然于胸。

1.退休后的待遇千差万别

打听了好大一圈,我才了解到一些情况,没编制的一个月退休金才三千多,有编制的一万多,相差可不是一点点。

还有一个前提,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,我们没编制的员工以前的社保都是按照最低标准交的,这也就意味着,我们退休后只能拿到最低水平的退休金。

而有编制的呢?

他们以前不用交一分钱,但是却视同已经交过了,且标准认定比我们的高。

这是什么意思?

也就是说,他们不交钱,退休后却比我们交过钱的拿得要多得多。

这算赤裸裸的不公平吧,可是,你又能如何?

这种事情很多人不懂,包括我,也不知道去哪打听,所以人家可以暗地里做得滴水不漏,因为反正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嘛!

我就想问,够阴不?

再跟大家说一下,我刚入职那会儿,几乎身边所有人都说,我们独立学院多么多么地有钱,包括我嫡亲的亲戚。

但事实上,我工作这么多年,并没感觉到多少有钱的体验。

只在工作初的几年里,发过几套千八把的服装,组织过几次旅游,要说发到我们手里的钱,真没见过比别人多。

跟一些稍微有钱点的单位比起来,还挺寒碜的。

独立学院本身肯定是赚了钱的,而且是赚大钱,毕竟它的出现就是为了给学校创收。

可是,它赚得再多,跟我们底层老师有毛关系,我们连根毛都摸不到。

只是,赚了钱,还把老师的待遇搞得那么低,就很下作了。

工作要求比人家高一大截,道德高帽给你一戴,你还不能有半句空话。

我只能说,社会太复杂、水太深了!

2.在职期间处处受限、受排挤

这一点,其实我在上一篇文章中已经罗列了一些,比如福利分房、申报项目、评奖评优等。

基本可以这么理解吧,凡是遇着好事,因为大家都要争取嘛,所以只能牺牲没编制的,一律靠边站,除非你要求非常强烈,争得很厉害,看能不能给你一星半点儿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
而到了要出力的时刻,大家又都逃避,这时候,你这个没编制的是躲不掉的,一般还要多给你分一些任务。

我的总结就是“亲儿子与养儿子”的区别,你自己去品吧。

比如说吧,我们院对专任教师的工作量要求是一年600,而本部老师却200都不到,累死你都没地方喊冤,学院文件给你规定得死死的,爱干不干。

达不到规定工作量,就不给发年底奖金,光凭每月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工资,想养活一家人,简直做梦!

以前申报课题,要从院级到校级再到省级这样一级一级往上申报。

年轻那会儿,干劲很足,很积极地递交材料。

结果却很凄凉,我连一个院级课题都申报不上。

后来才明白,在指标限制的情况下,我们专业老师这块,人家每次都是优先本部有编制的老师上,我这个没编制的当然只能落选。

不过这也看出我们系多没出息,连个我们独立学院的院级课题都要来争,实在没意思。

还在“局”里的时候,我是怎么也想不通,一本正经地把那些中了的同事的申报书拿来学习,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比我写的好在哪里。

后来琢磨出来点道道,我就再也不申报院级课题了,懒得浪费时间和我的情绪,到现在我也没拿过一个院级课题。

这种事情对年轻教师的杀伤力是很大的,工作的激情和上进的信心会大大受挫,但是没有人会管你的死活,你只能自己慢慢悟,然后再去摸索出路。

后来,我去报校级课题,因为我们系里没人报,所以我就上了。

再后来又报省里的课程思政项目,也是因为没有人报,我才上了。

虽然后来拿了课题,职称也评上了,但是这个过程很艰难,且充满了不定数,晋升延滞,体制内,一步落后则步步落后,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。

关于评优这件事,就更荒唐了。

我们当时评职称要求五年内课程要评优,年度考核也要有至少一次优。

原本觉得评职称无望,但迫于周围环境压力,不得不硬着头皮上,厚着脸皮去找系主任,评我一个优,让我能有最基本的职称评定资格。

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呢?

我们专业总共六位老师,系主任叫了几个副主任一起,通过打分来确定最后的“优秀”,我被排在第三,名额只有一个,我自然无望。

我跟系主任说,我工作都有十个年头了,评一次优也不过分吧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?

系主任耍赖,说这十年又不是她一人当主任,意思要我去找其他当过主任的,明显是甩锅嘛!

我又问她是依据什么打分的?

她说依据我们学校评职称的文件。

她可能以为我没看过学校文件,哈哈,其实我早看过了。

当时的文件规定得清清楚楚,发表的文章要核心期刊以上才算数,教学比赛要获得省级以上奖励才算数。

而我们几个专业老师里,只有我一人是符合要求的,因为那一年,只有我发表了一篇核心期刊的文章,还拿了一个省里的教学比赛二等奖。

可人家就是要糊弄你,你能怎么办?

她为什么要这么干?

因为前两名,一个是她曾经的学生,另一个是跟她存在利益关系的人。

事实上,那两个同事工作年限都没我久,而且前三年以内,他们都已经得过“优秀”了,不太需要这个名号。

这也说明这个系主任不太会办事,不会平衡同事间的利益关系,但即使如此,人家依旧享有影响我职业发展的话语权啊,因为她有编制而我没有嘛!

如果我有编制,她也不至于如此明摆着欺负人咯。

3.大环境不好的境况下随时被淘汰出局

这几年大环境不好,大家应该都看到了,高校也别想逃脱这个噩运。

从上到下财政紧缩,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,这种情形下,人性更是暴露无遗。

钱是最能检验人性的东西。

前几年转设,学校打算把我们学院整体打包,卖给一个外地的企业,当然是学校利益最大化,同时严重损害教职工的利益。

没人跟我们调研、打商量,人家直接悄咪咪地跟企业签协议。

眼看一切就要成定局,我们趁着省里领导过来视察,拦下了车,递交了请愿书,这事才没成。

五年过去,现在不转设了,直接把我们独立学院的老师合并到学校本部去,怕再闹事嘛。

上头意思是,先双向选择,不行再由学校统一安置,如果还不行就离职。

最好的结局是,校本部有部门能接收,但是,就算是接收了,也要面临两个问题:

一是没有编制,聘用方式为校聘;

二是所有老师的职称都要降一个等级,教授变为副教授,副教授变为讲师,讲师就不再往下降了,因为再降就只有助教,那也太说不过去,是对人尊严彻底的践踏。

这又是什么意思?

以前的工作你继续接着干,但是,你的职称要降级,降级的同时就是降薪,每个月的工资、年底的奖金,还有各种福利都得跟着降。

就看你能不能忍受吧!

如果你能忍受,那你就忍辱负重地干,不能干,那就走人吧,人家欢喜着呢。

好,重点来了,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

其实,本质还是希望你走,而且是你自己自觉自愿走。

因为如果学校开除你,得赔偿。

而他既不想因赔偿遭受损失,又想要甩掉你,怎么办?

就想着法儿地为难你、恶心你,直到你忍受不了自动出局为止。

你说,你现在能忍受,反正人到中年,上有老下有小,有份工作就行,不想再出去折腾了,想过几年安稳日子。

好,过一阵子,人家还会有办法逼你走的,不信等着瞧,“校聘”就是最好的名头,这是专为将来某一天解聘员工提前设下的“局”。

我以前年轻的时候,总是很天真地想,听前辈长辈的话,把该干的工作干好就行了,不要去想太多其他有的没的。

好歹是个高校,这么高大上的单位,总不至于干得太出格,房子应该会有的,职称应该会上的,生活、养老应该会有保障的……

可结果呢?

现实啪啪打脸,不服不行。

好吧,写这么多,不是在抱怨,我太知道抱怨对人的负面影响了。

有那闲功夫,我不如多睡点觉,节省点精力,养精蓄锐,气坏了身体,治病还得花钱,我又没钱,近二十年的青春,都葬送在这填“坑”了,没顾得上去赚钱。

我只是想分享我的真实经历和想法,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人,尤其是从农村好不容易走出来,读硕读博,一路打拼到城市,眼看着马上就要扎根下来,在一个个大大的“坑”边犹豫徘徊着要不要往下跳,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能“见死不救”。

我走过的路,跳过的“坑”,没必要让后来人再去遭一回罪,这应该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良知吧。

尽管身边都是一张张虚伪的笑脸,连亲戚都可能不怀好意,但我依然不想自己与之同流合污,我还想保留咱农村人最纯朴的内心。

至于我自己应该怎么办,大家就不用操心了,让我自生自灭就好。

我一农村来的野孩子,爹不疼娘不爱的,不足挂齿。

大不了,哪来的再滚回哪去,装疯卖傻练地打滚脱衣上吊,咱农村人自有咱农村人的一套活法。

人到中年,经历过生死,对许多事情看得透透的,谁也糊弄不了我。

我不会鸟起别人的道德绑架,那玩意儿支使了我大半辈子,如今对已我不好使,咱早就脱敏啦。

最后,说点题外话,这就是个“丛林社会”。

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拆迁户多,学校不但给他们安排工作、分房、分福利,还有编制,待遇比我们好多了。

为什么他们能争取到如此大的利益?

因为他们会闹,不给就闹,往死里折腾。

有几年租住在学校,我常见一帮拆迁户静坐在校长办公室所在的行政楼外面的树荫底下,场面挺壮观和独特的。

要不是自己如今落得这下场,我都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当初的举动。

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,不会哭闹的,要不忍着点饿,要不就自己出去觅食吧!

以上,就是一个没编又没钱的底层一线大学教师的独白,不求睿智,但是,足够真实。


在高校当老师,有编制与没编制的区别到底有多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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