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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玄宗于先天元年(712)即位后,至开元二十九年(741)的整30年间,在其奋发惕厉,多所作为之下,塑造出中国史上著名的“开元之治”,为史家所称道。

辉煌必须上位者以身作则,持续督促下属,方得以维系。


然至天宝年后(742-755),玄宗在位日久,一改往日作风,贪图享受,远贤近谗,放任宠臣乱政,朝政大坏,致内外弊端丛生,国力急转直下,与开元年间之繁盛有若天壤。


1、判若两人的唐玄宗


玄宗于天宝年间笃信灵符,此显示其心态已有挥弃人事上努力的征兆,例如天宝元年(742)甲寅,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言:

“见玄元皇帝(老子的封号)于丹凤门之空中,告以“我藏灵符,在尹喜故宅。”

玄宗依田同秀所言,遣使于故函谷关尹喜台旁找到灵符。

同年壬辰,群臣上表,以“函谷灵符,潜应年号;先天不违,请于尊号加‘天宝’字。”

玄宗从之。

时人皆疑宝符为田同秀所偏造,隔年清河人崔以清亦上言:“见玄元皇帝于天津桥北,云藏符在武城紫微山。"

玄宗亦敕使前往找到灵符。东都留守王倕戳破崔以清谎言,上奏,玄宗亦不深罪,如此欺君之罪,也仅流放而已。

所谓众人皆疑玄元皇帝藏符之事,唯独玄宗深信,且亦不深究偏造者欺君之罪,此与开元二十五年(737)监察御史周子谅弹牛仙客非才,引谶书为证,遭玄宗仗于朝堂,流死蓝田一事,按符谶同流,仅隔数年,处置之法竟有天壤之别。

又如天宝四载(745)正月庚午,玄宗谓宰相曰:

朕比以甲子日,于宫中为坛,为百姓祈福,朕自草黄素置案上,俄飞升天,闻空中语云:‘圣寿延长’又朕于嵩山炼药成,亦置坛上,及夜,左右欲收之,又闻空中语云:‘药未须收,此自守护。’达曙乃收之。”

太子、诸王、宰相闻知后均上表祝贺。


对此,胡三省注曰:“史言唐之君诞妄而臣佞谀。”

上述现象,似罕见于开元年间。

且相较于开元二年(714)玄宗从姚崇建言,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,令偏妄还俗,以及于同年七月下令百官家不得与僧尼道士往还,禁民间铸佛写经等,是为不可同日而语。

于此多多少少显现玄宗内心托付宗教的慰藉,而渐弃人事上的努力。

玄宗于天宝年间奢靡耽乐,不复开元年间的奋发省俭。

《资治通鉴》于开元二十四年(736)就有如下之记载:

“是时,上在位岁久,渐肆奢欲,怠于政事。”

至天宝年,玄宗更变本加厉,例如天宝二年(743),江淮南租庸等使韦坚引浐水抵苑东室春楼下为潭,以聚江淮运船,役夫匠通漕渠,发人丘垄,自江、淮至京城,民间以萧然愁怨,完工后,玄宗莅望春楼观看新潭,韦坚以新船数百艘,每艘均署上郡名,陈列各郡珍货于船背,连樯数里,玄宗置宴整日,围观者如山。

不恤民力,放纵臣子讨好,奢靡享受的例子,似非少数。

又史称玄宗以为国用丰衍,故砚金帛为粪土,赏赐贵宠,无有极限,例如天宝十载(751),玄宗命有司为安禄山治第,竟敕令但穷壮丽,不限财力。

所谓“上有好者,下必甚焉”,唐玄宗带头奢靡无度,贵宠竞相效尤,例如杨贵妃三位姐姐及杨銛、錡五家,“竞开第舍,极其壮丽,一堂之费,动踰千万;既成,见他人有胜己者,辄毁而改为。”

其豪奢程度,足以影响社会风气,玄宗疏远耿直贤臣,不听静言,执意任用李林甫为相,致为谗佞小人所包围。


甚至于其身边日夜伺候的高力士,曾对玄宗之厌巡幸,及欲将政事委交李林甫一事表达意见云:

天子巡狩,古之制也。且天下大柄,不可假人;彼威势既成,谁敢复议之者。

高力士之言,殆为君王社稷着想,且符合常理之静言,竟引起玄宗的不悦,吓得高力士往后不再敢深言国事。

玄宗身边亲近者如高力士,都无法再进忠言,更遑论其他臣僚。

是以《资治通鉴》评曰:

上晚年自恃承平,以为天下无复可忧,遂深居禁中,惠以声色自娱,悉委政事于林甫。

玄宗不理政事,专委李林甫,自此李唐政事大坏。所谓用人失当,诸事皆休,天宝年间的李唐正是如此。


2、同时期唐朝的边境


有吞四夷之志的玄宗,对外用兵常不计得失,少有整体战略考量,至天宝年后,将政事委由李林甫、杨国忠等人,另将边事付之诸边帅,致有边帅为邀边功,竟自寻衅外夷,激其兴兵,再予敉平以邀宠。

例如《资治通鉴》于天宝四载(745)九月癸未记载:

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,数侵掠奚、契丹;奚、契丹各杀公主以叛,禄山讨破之。

类似上引文所载安禄山之行径,为邀宠而自导自演,视外夷如刍狗,足见边帅为所欲为,唐廷均不知情或未予过问。


玄宗时而突发雄心欲有所为,下令将领攻取某目标,而不计任何代价。

具开边雄心的玄宗,于开元年间与四方诸裔皆有战事,诸如突厥、突骑施、西突厥、吐蕃等,由于府兵与彍骑皆无法支应战事,遂将军制改为边区常备军,于边疆设立军区模式,分成九个节度使,加上李林甫的私心,欲杜边帅入相之途,上奏称:

文臣为将,怯当矢石,不若用寒畯胡人;胡人则勇决习战,寒族则孤立无党,陛下诚以恩洽其心,彼必能为朝廷尽死。

玄宗悦其言,至天宝六载(747)诸道节度尽用胡人。

当天宝年初,李唐备御的对象,仍以北方突厥及西方吐蕃为主,《资治通鉴》记载天宝八载(749)李唐边防及军备情形云:“猛将精兵,皆聚于西北,中国无武备矣。”

然而,由开元年间,吐蕃向李唐进发的态势看来,李唐部署安西、北庭面对西域;河西、陇右面对青海沿边;剑南面对川边、云南等,共部署了22万兵员与3.9万匹马。

较之于当时边兵总数49万人,马匹8万余,未及半数,可见《资治通鉴》所言未见准确。

吾人遍观太宗以来的李唐边患,似乎奚、契丹、室韦、靺鞨等,从未造成严重威胁,竟然其兵员部署达12.8万人。

由此可见兵力部署未见合理,猛将精兵并未全聚于西北。就个别边镇的兵力部署而言,备御奚、契丹的范阳节度使竟然居首,复于天宝十载(751)安禄山再兼河东节度使,由是平卢、范阳、河东连成一线,兵达18.4万,马匹有26000,足以抗衡西北军镇,由此显现唐廷处事之盲目、草率。


另一方面,当时李唐中央仅有骑驻守,全国兵力总数约57万人,边兵即占49万,骑仅有8万人,边兵与中央防戍部队人数悬殊,对唐廷造成“内轻外重”之不利情势。


3、唐蕃石堡城之争夺


石堡城位于今青海西宁西南湟源县日月乡石城山大小方台,地处唐蕃古道日月山口至药水河谷之咽喉地带,海拔约3600米。

石堡城,位处青海湖畔至湟水流域的交通要道上,其东西南三面绝壁,只有北侧山坡可从山沟处登上山顶,形势险要,易守难攻。

石堡城的功能,在于可据高观察、传递信息、凭险据守,可观看到日月山口向东北、向东的两条道路,是为唐蕃必争的一制高点。

这里说的石堡城,也就是电视剧《长安十二时辰》中张小敬口中石堡城之战的发生地。

石堡城原掌握于李唐手中,于开元二十九年(741)十二月为吐蕃所攻陷,玄宗为之气愤不已。

至天宝四载(745),李唐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试图收复石堡城失败,并折损副将褚誗。


玄宗对此耿耿于怀,于天宝六载(747)再命陇右节度使王忠嗣攻取石堡城,王忠嗣上言:

石堡险固,吐蕃举国守之,今顿兵其下,非杀数万人不能克;臣恐所得不如所亡,不如且厉兵秣马,俟其有衅,然后取之。

王忠嗣之言,系以边帅身份实地观察,综合研判所得的万全之策,然而玄宗并不接受。

将军董延光自请攻取,王忠嗣不能配合董延光,因而未能付诸实施,王忠嗣遭以阻挠军计论处,为唐廷召回收押。

此事已足以显示玄宗的决心,不计任何代价,执意收复石堡城。

天宝八载(749)玄宗命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率六万三千兵攻之。

吐蕃仅以数百人防守,唐兵前后屡攻,数日不下,最后以死士卒数万之代价,攻克石堡城,俘获吐蕃铁刃悉诺罗等四百人。

李唐于公元741年失去石堡城,于749年收复。其间先后有三任陇右节度使,受命攻取石堡城,最终竟以牺牲数万士卒生命,换取一要地,此正如王忠嗣所言“所得不如所亡”,代价不可谓不高。


4、高仙芝兵败怛逻斯城


高仙芝系高丽人,史称其“善骑射,勇决骁果”。

由于天宝六载(747),因吐蕃以赞普王姐妻小勃律王,造成其旁二十余国,皆附吐蕃,断绝入贡,李唐前后任节度使讨伐,皆无成效,唐廷改命高仙芝讨伐之,其受命后,日夜行军,克服地形地貌的障碍,出其不意,攻下小勃律,俘虏小勃律王及吐蕃赞普王姐,恢复旧观。


此役直至20世纪仍为人所称道,英国斯坦因,于1906年曾亲自走过当年高仙芝带领唐兵近万人,翻越帕米尔与兴都库什山脉,途经达科特山口及巴洛吉尔山口的路线后,于其所著《斯坦因西域考古记》一书中,针对此役发表感想云:

帕米尔同兴都库什在军事行动上是一个可怕的天然障碍,数目比较不算少而有组织的军队越过此地,在纪录上要以此为第一次。高山峙立,缺乏一切给养,这种军队在此能够维持得住,即是这一个问题,便足以把现代任何参谋本部难倒了。

斯坦因氏复于其书言道:

就所遭遇的困难而言,横越达科特及帕米尔较之欧洲史上从汉尼拔(247-183B.C.)以至于拿破仑(1769-l821)同苏沃洛夫(1729-1800)诸名将,之越阿尔卑斯山还要困难呢!

得到一位西方人的赞扬,足见高仙芝的胆识与用兵之神速,是为一将才。

惜乎,小勃律之役使得高仙芝扬名天下,但是以后高仙芝在处理后续西域诸国问题时,残暴、狡黠、贪财之本性毕露,导致李唐于西域的威势荡然。

高仙芝于天宝九载(750)偏与石国约和,再偷袭得手,虏其王及部众,悉杀其老弱,并私吞所掠财宝。

天宝十载(751)将所擒之突骑施可汗、吐蕃酋长、石国王、揭师王等献上,因而获任安西节度使。

朝廷并未过问高仙芝如何与西域诸国互动,任由边帅为所欲为。

结果漏网之石国王子,向中亚诸国投诉以高仙芝欺诱贪暴罪状,引起中亚诸国激愤,遂暗中联合大食共攻四镇。

高仙芝闻之,率蕃汉兵三万往击,于怛逻斯城遇大食军队。

双方激战,高仙芝所部葛逻禄叛,与大食夹攻唐军,唐军死亡略尽,仅余数千人。

怛逻斯城之役败绩,使得李唐于中亚百年来的基业面临崩溃,此后中亚诸国多受大食所支配,李唐已无力再于中亚角逐,李唐之军力也无法再于李唐境外牵制吐蕃军力,其影响甚大。

高仙芝的作为,唐廷既无心也无力加以监控督导,由此可见,唐廷用一长于野战的将才,却昧于知其并非一称职的边帅,在任用非人之下,李唐于西域的基业尽付流水。


5、云南地面成为唐兵坟场


云南所在的位置,适于今日西藏的南方。由吐蕃核心区东北上玉树,再由之往东南下西藏,一路无阻可达云南。反之,由云南北上经西藏,也容易抵达玉树,再由玉树西南下至吐蕃核心区。

吐蕃若走此路,向四川进发,亦相对于其他道路便捷。因此,云南地区成为唐蕃争相经略的对象。

玄宗开元二十六年(738),唐廷册封南诏蒙归义(即皮逻阁)为云南王,南诏居姚州之西,其西北接吐蕃,在李唐扶助下合并六诏,建立南诏王国。

南诏世代受李唐羁縻,例如唐高宗及武后时期均来朝,南诏主逻盛之妻怀孕,逻盛抵姚州时,闻知妻生子,日:“吾且有子,死于唐地足矣。”子名曰盛逻皮。

盛逻皮生皮逻阁,唐廷授其为特进,封台登郡王。

天宝初,皮逻阁遣阁逻凤子凤迦异入宿卫,拜鸿胪卿,恩赐甚厚,于此足见南诏与李唐关系之亲善。

然而,杨国忠于天宝九载(750),荐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以后,唐诏关系恶化。

《资治通鉴》称鲜于仲通“颇读书,有材智”,但《旧唐书》却载鲜于仲通福急寡谋,张虔陀矫诈。


由于唐廷用此二人失当,造成边疆动荡。

依照往例,南诏王常与妻子往见都督,需经云南城,云南太守张虔陀败德皆私人妻,又多所征求,南诏王阁逻凤(皮逻阁之子)未予理会,张虔陀不但遣人羞辱之,还密奏其罪。

阁逻凤在愤怒且有怨无法申诉之余,于天宝九载(750)被逼而反,攻陷云南城杀虔陀,取三十二州包括姚州及小夷州等。

于此吾人即知,张虔陀之不堪行为及勒索等情事,南诏王皆无法向剑南节度使举发,此皆因鲜于仲通到任后,待南诏王不以礼所造成的恶果,南诏既叛,鲜于仲通不问根由,随即于天宝十载(751)四月,发兵八万分二道出戎州及嶲州(治越嶲,今四川西昌),至曲州、靖州讨伐南诏。

南诏王阁逻凤谢罪,愿归还所俘掠,修复云南城并退兵,并曰:

今吐蕃大兵压境,若不许我,我将归命吐蕃,云南非唐有也。

鲜于仲通不接受上言,囚禁来使,续进军至西洱河,与阁逻凤激战败绩,损失六万士卒,仲通仅以身免。

杨国忠竟然掩饰全军覆没的事实,还叙其战功。

南诏王阁逻凤收殓战士尸体,筑为京观,遂北臣吐蕃。吐蕃封之为“赞普钟”(赞普弟),号东帝,给以金印。


杨国忠为雪云南兵败之耻,大募两京及河南、河北等地兵员,民间风闻云南多瘴疠,未战士卒死者十八九,均逃避应募杨国忠以强迫手段,分道捕人,连枷加送往军所,天下大扰。

杨国忠复于天宝十一载(752)六月,奏称吐蕃兵六十万救南诏,剑南兵击破蕃军于云南,收复隰州等三城。

依当时云南情况研判,剑南兵众与南诏战不利,伤亡修重,此时吐蕃若再大军增援南诏,云南早已失陷。因此所谓“蕃兵六十万救南诏”,似为杨国忠为征调更多兵员前往云南,所做的假情资,谎报战情,欺瞒玄宗,以遂增兵往援云南战场的目的。

至天宝十三载(754)剑南留后李宓,率兵七万往击南诏,遭诱深入,至大和城(位于今洱海西南端),南诏闭城不战,李宓军粮尽,士卒罹瘴疫及饥死者十八九,不得已退兵。

南诏追击,唐军全军覆没,李宓遭擒。杨国忠再度隐瞒实情,反说大胜,更发中国兵讨伐,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,朝中竟无人举发事实。

上述仅云南一地,李唐于天宝十载(751)开始兴兵,至天宝十三载(754),短短4年间,折损兵员“几二十万人”。

《旧唐书·杨国忠传》则描述云:

自(鲜于)仲通、李宓再举讨蛮之军,其征发皆中国利兵,然于土风不便,沮洳之所陷,瘴疫之所伤,馈饷之所乏,物故者十八九。凡举二十万众,弃之死地,只轮不还,人衔冤毒,无敢言者。

李唐于云南的惨败,所云“弃之死地,只轮不还”,读之令人触目心惊。


且民间对于杨国忠、鲜于仲通之作为,“人衔冤毒,无敢言者”,如是,造成李唐民间的怨恨与纷扰,厌战、惧战心理弥漫。

对此,白居易所作《新丰折臂翁》一诗中,有很生动的描述:

新丰老翁八十八,…左臂源肩右臂折。……闻道云南有泸水,椒花落时瘴烟起,大军徙河水如汤,未过十人二三死,村南村北哭声哀,儿别爷孃夫别妻,皆云前后征蛮者,千万人行无一回。


诗文具体描绘出天宝年间,对云南作战,抽调兵员对民心的打击,与对社会的冲击,以及兵力的大量折损等等,均对李唐整体国力造成重大损伤。


(正文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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