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秀兰躺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,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水。病房外,儿子林明远和女儿林芳的争吵声透过门缝钻进来。
“她是你妈还是我妈?”林芳的声音尖锐。
“你拿了她一百万买房子,现在五万块医药费轮到你出了。”林明远的语气冰冷。
护士推门而入,看见这对兄妹,叹了口气:“病人刚醒,请小声些。”
01
医院走廊上的白炽灯把人的脸色照得惨白。林明远站在母亲病房外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他没想到一个电话会把他拉入这样的境地。那是周二下午,他正在公司会议室讲解季度报表,手机在口袋里振动。他本想忽略,但那种不安的预感让他接了起来。
“明远,你妈住院了,在市中心医院,你快来。”林芳的声音里带着焦急。
林明远赶到医院时,母亲王秀兰刚做完急诊检查,医生诊断为轻度脑梗,需要住院治疗。他在走廊碰到了妹妹林芳,她梳着精致的发型,手上戴着一枚闪亮的钻戒,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光泽。
“哥,你终于来了。”林芳看到他,松了口气,“医生说要先交五万住院费和检查费。”
林明远点点头,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。钱医生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,脸上的皱纹显示他经历了太多家庭纠纷。
“病人情况暂时稳定,但需要住院观察,同时安排进一步检查和治疗。”钱医生推了推眼镜,“需要先缴纳五万元押金和初期检查费用。”
林明远转向林芳:“你带钱了吗?”
林芳脸色变了:“哥,你知道我那小店最近生意不好,上个月还赔了钱。我手头实在紧张。”
“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?”林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你是长子,妈住院当然得你出钱。”林芳理所当然地说。
林明远盯着妹妹精致的妆容和名牌包包,一股火气涌上心头:“妈给了你家一百万买房子,现在她住院,五万块钱你都出不起?”
“那是妈心疼我,自愿给的。”林芳提高了声音,“再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”
“是啊,自愿给的。”林明远冷笑一声,“就像她当年自愿供你上大学,自愿帮你付首付,自愿给你开店投资。现在她病了,需要用钱了,你就装穷了?”
钱医生看着这对兄妹争执,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:“如果现在无法决定,可以先回去商量一下,但费用问题需要尽快解决。”
林芳哭了起来:“哥,你太过分了。我一个女人家,带着孩子,生活本来就不容易。妈住院这种大事,你作为儿子怎么能推给我?”
林明远看着妹妹哭泣的样子,那熟悉的一幕让他想起多少次母亲因为妹妹的眼泪而责骂他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就走。
“你去哪?”林芳在后面喊。
林明远头也不回:“你给妈打电话,告诉她:她给了你一百万买房子,现在五万块医药费该你出了。既然她只认女儿不认儿子,那就让她最疼爱的女儿来照顾她吧。”
他大步走出医院,夜风吹在脸上,冰凉刺骨。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,他知道是林芳,但他选择了无视。
02
林明远驾车回家的路上,路灯一盏盏从车窗外掠过,像是时光隧道。他的心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回到家中,妻子陈蓉正在厨房准备晚餐,看到他回来,脸上露出笑容。
“今天这么早回来?”陈蓉擦了擦手上的水。
“我妈住院了。”林明远坐在沙发上,声音干涩。
陈蓉脸色一变:“怎么回事?严重吗?需要我们过去吗?”
林明远摇摇头,把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妻子。陈蓉沉默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:“你就这么走了?”
“不然呢?”林明远反问,“让我乖乖掏钱,再被她们指责不够孝顺?二十年了,陈蓉,我受够了这种不公平。”
陈蓉坐到他身边,握住他的手:“我理解你的感受,但毕竟是你妈啊。”
林明远闭上眼睛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。他十八岁那年考上大学,母亲说家里钱不够,让他去读专科。同年,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说想学钢琴,母亲立刻买了一架钢琴放在家里。他大学四年,勤工俭学,每天睡前都要算一算生活费够不够下个月用。而林芳上大学时,不仅学费全包,每月零花钱足够他半年生活。
毕业后,林明远自己找工作,从基层做起,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。结婚时,母亲给了他一万块钱作为全部帮助。而林芳结婚,母亲不仅出资六十万帮忙付房子首付,还额外给了二十万装修钱。
“也许你妈是觉得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,所以多给些补偿。”陈蓉曾这样安慰他。
但林明远心里清楚,这不是补偿,而是赤裸裸的偏心。林芳三年前要开服装店,母亲又掏出二十万支持。每次林明远提出异议,母亲都会说:“你是男孩子,要自强自立。你妹妹是女孩,容易吃亏,我多给她点怎么了?”
客厅的门被推开,儿子林小宇背着书包走了进来,看到父亲在家,有些惊讶:“爸,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?”
林小宇今年大三,在市里一所重点大学读计算机专业。他乖巧懂事,是林明远的骄傲。
“你奶奶住院了。”陈蓉说。
林小宇放下书包:“严重吗?要不要去看看?”
林明远摇摇头,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。林小宇皱起眉头:“爸,你就这么走了?”
“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?”林明远看着儿子。
林小宇坐下来:“我不知道,但奶奶毕竟年纪大了,生病是很正常的事。虽然她偏心姑姑,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管她啊。”
林明远苦笑:“小宇,你还太年轻,有些事情你不明白。这不只是钱的问题,而是几十年来的不公平待遇。”
林小宇沉默了一会儿:“但这是两码事吧?奶奶现在需要帮助,作为儿子,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,这时候都应该伸出援手。”
林明远看着儿子认真的表情,心里一阵刺痛。他的儿子比他更懂得宽容与理解。但那些年的委屈和不公,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“爸,我有些奖学金,如果需要的话,我可以拿出来。”林小宇轻声说。
林明远摇摇头:“不用,那是你自己挣来的钱。这件事我会处理。”
陈蓉看出丈夫的烦躁,转移了话题:“先吃饭吧,饿了一天了。”
夜深人静时,林明远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。手机上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,都来自林芳。他没有回复的意思。这么多年来,他一直扮演着好儿子、好哥哥的角色,默默承受着不公,今天他终于选择了反抗。
03
第二天一早,林明远去公司的路上,林芳又打来电话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起来。
“哥,你怎么能这样?”林芳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医院说如果今天不交钱,就不能继续治疗了。我昨晚住在医院,妈醒了,问你为什么不来看她。”
林明远握紧方向盘:“告诉她实话了吗?”
“我怎么能告诉她实话?”林芳声音提高,“她会伤心的。我只说你有急事,过会儿就来。”
“林芳,别演了。”林明远冷冷地说,“我昨天的话你听清楚了。妈给了你一百万买房子,现在区区五万块医药费该你出了。”
“那是不一样的!”林芳激动地说,“妈给我买房是因为她疼我,那是她自愿的。现在她生病了,作为儿子,你怎么能不管?”
“既然你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,那就请你一边享受她的偏爱,一边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吧。”林明远说完,挂断了电话。
到公司后,林明远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力工作。他的手机不断震动,除了林芳,还有几个亲戚也打来电话,指责他不该在母亲生病时离开医院。没有人问过事情的原委,他们只看到表面现象:儿子拒绝为母亲支付医药费。
中午休息时间,林明远坐在办公室里发呆。同事小李敲门进来:“林哥,听说令堂住院了?需要帮忙吗?”
林明远勉强笑了笑:“谢谢,不用。”
“如果有什么需要,尽管说。”小李拍拍他的肩膀。
下午三点,医院打来电话,是钱医生。
“林先生,您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,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复杂一些。她需要做一个小手术,但目前费用问题还没解决。”
“我妹妹没处理吗?”林明远问。
“您妹妹说她经济困难,无法承担。”钱医生语气平静,“作为医生,我不干涉家庭纠纷,但病人的治疗不能耽误。”
林明远闭上眼睛:“钱医生,我妈和我妹关系很好,他们会想办法解决的。”
挂了电话,林明远拨通了陈蓉的号码,把情况告诉了她。
“你真的决定不管了?”陈蓉的声音充满担忧。
“不是不管,而是让她们自己面对现实。”林明远说,“妈这些年一直把钱给林芳,现在她生病了,该林芳出钱了。”
下班回家的路上,林明远接到了另一个电话,是多年不联系的姑父。
“明远啊,你妈住院了你怎么能不管呢?我听说你拒绝付医药费?这样不好啊。”
林明远握紧手机:“姑父,你知道我妈这些年给了林芳多少钱吗?”
“那是你妈疼你妹妹,这不是很正常吗?”姑父理所当然地说,“我们做长辈的,不都是这样?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嘛。”
“所以女儿拿钱是应该的,儿子付钱也是应该的?”林明远冷笑。
“明远,你这话就不对了。你妈养你这么大,你现在事业有成,五万块钱算什么?你妹妹一个女人家,生活本来就不容易。”
林明远不想再解释:“姑父,谢谢关心,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他挂断电话,感到一阵疲惫。这世界似乎天然就认为儿子应该无条件照顾父母,而女儿拿父母的钱则是理所应当。这种不公平的思维模式,让他窒息。
晚上回到家,林小宇告诉他,下午奶奶给他打了电话。
“奶奶说什么了?”林明远问。
“她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她,说她很想你。”林小宇顿了顿,“我没敢告诉她真相,只说你工作忙。”
林明远点点头:“谢谢。”
“爸,我们明天去看看奶奶吧?”林小宇建议。
林明远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,缓缓点头:“好,明天我们一起去。”
04
第二天是周六,林明远开车带着陈蓉和林小宇去医院。一路上,车内沉默无言。林明远想象着即将面对的场景,心里五味杂陈。
到了医院,他们来到王秀兰的病房。推开门,看到林芳正坐在床边,母亲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。看到林明远一家进来,林芳立刻站了起来。
“哥,你终于来了。妈,你看谁来了。”林芳故作热情。
王秀兰看到儿子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:“明远,你来了。”
林明远走到床边:“妈,您感觉怎么样?”
“还行,就是头有点晕。”王秀兰虚弱地说,然后看向陈蓉和林小宇,“小宇,你瘦了。要好好吃饭。”
林小宇点点头:“奶奶,您要保重身体。”
林芳借机说道:“是啊,妈,您要快点好起来。这医院费用是个问题,我这两天已经借了一些钱交上去了,但还不够。”
林明远看了妹妹一眼:“你交了多少?”
“三万。”林芳说,“我找朋友借的,利息很高的。”
林明远没有接话。病房内的气氛顿时凝固。王秀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看看儿子,又看看女儿:“怎么了?你们是不是为医药费的事情有分歧?”
林芳立刻摇头:“没有,妈,您别多想。”
王秀兰叹了口气:“我知道我生病给你们添麻烦了。明远,你工作忙,这些事就让你妹妹处理吧。钱的事情,用我的养老金就行。”
“您的养老金够吗?”林明远问。
王秀兰沉默了一下:“应该够的。”
林明远看着母亲闪烁的眼神,心里明白她在撒谎。他的母亲一辈子都在为妹妹攒钱,养老金早就所剩无几了。
这时,钱医生进来查房。看到林明远一家人都在,他点点头:“林先生,您来了。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,但还需要住院治疗。关于费用问题,不知道解决了吗?”
林明远看了一眼林芳:“我妹妹说她已经交了三万。”
钱医生点点头:“是的,但后续治疗还需要更多费用。”
王秀兰插话:“用我的医保和养老金就行。”
钱医生摇摇头:“王女士,您的医保能报销一部分,但自费部分还是不少的。”
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。林小宇突然开口:“爸,我们来出这笔钱吧。”
林明远看了儿子一眼,心里一阵温暖。他的儿子还很年轻,但已经懂得了孝道和责任。相比之下,林芳作为女儿,拿了母亲那么多钱,却在母亲需要时推卸责任。
“钱医生,我们家会解决费用问题的。”林明远最终说道。
钱医生点点头离开了。林芳松了一口气,王秀兰也露出笑容:“明远,妈就知道你最懂事。”
这句话刺痛了林明远的心。多少年来,母亲嘴上说他懂事,行动上却总是偏向妹妹。他走出病房,站在走廊上深呼吸。陈蓉跟了出来,默默站在他身边。
“你决定了?”陈蓉轻声问。
林明远点点头:“先把钱交了吧,不能耽误治疗。但这件事,我需要和我妈好好谈谈。”
下午,林芳借口有事先离开了。王秀兰睡着后,林明远坐在床边,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,心中百感交集。曾几何时,这个女人在他眼中是如此伟大和值得尊敬。但随着年龄增长,他越来越清晰地看到母亲的偏心和不公。
“爸,你还好吗?”林小宇轻声问。
林明远点点头:“我没事。”
“奶奶年纪大了,有些事情,也许我们应该理解。”林小宇说。
林明远看着儿子:“小宇,你长大了,懂事了。但有些事情,不是年纪大就可以原谅的。不公平就是不公平,无论施加不公平的人是谁。”
05
两天后,林明远付清了母亲的医药费。医院的检查显示,王秀兰需要做一个小手术来缓解脑部血管堵塞的问题。手术定在周三进行。
周二下午,林明远请了半天假去医院陪母亲做术前检查。林芳这两天很少出现在医院,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,待不了多久就走了。王秀兰似乎习惯了女儿的忙碌,每次都会替她辩解:“你妹妹工作忙,孩子也要照顾,你要理解她。”
林明远没有反驳,只是默默记在心里。今天下午,母亲需要做一系列检查,他在病房外等候。无意中,他听到隔壁病床的家属在聊天。
“你看那个76床的老太太,她儿子好像很有钱,每天都来。”
“是啊,不像她女儿,听说拿了老太太一百多万买房子,现在老人家生病了,医药费都不出。”
林明远心头一震,他没想到医院里的八卦传得这么快。他正想离开,又听到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。
“我听护士说,那个老太太其实很有钱的,但都给女儿了。前天她让护士帮忙查银行卡余额,结果只剩几千块钱了。”
林明远愣在原地。母亲有积蓄,这他知道。她退休前是名中学教师,工资不高,但她一向节俭,加上退休金,这些年应该积攒了不少。但现在银行卡里只剩几千块钱?钱都去哪了?
想到这里,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中。他拿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老同学的电话。这位同学在当地一家银行工作,和林明远关系不错。
“喂,老马,是我,林明远。”
“明远?好久没联系了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?”
“有件事想请你帮忙。”林明远压低声音,“我妈的银行流水,你能帮我查一下吗?我想知道这几年她的钱都去哪了。”
“这...”老马犹豫了,“这不太合规啊。”
“我知道难为你了,但这真的很重要。我妈现在住院了,但她的积蓄好像不见了。我担心她被骗了。”
老马沉默了一会儿:“好吧,看在多年同学的份上。把你妈的身份证号和银行卡号发给我,我明天给你消息。”
林明远道谢后挂断电话,心里忐忑不安。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,那么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。
第二天一早,林明远收到了老马发来的信息:“查到了,这几年你妈的账户有大量资金转出,主要转给一个叫林芳的账户。最大一笔是去年八月,转出五十万。”
林明远感到一阵眩晕。五十万!去年八月,林芳刚买了一辆豪华轿车,当时说是她店里生意好,积攒了钱。原来,那钱是从母亲账户里转出的。
他继续往下看老马发来的信息:“除了大额转账,还有很多小额转出,几乎每月都有。你妈的退休金基本上一到账就转出去一大部分。”
林明远坐在椅子上,感到一阵窒息。原来,这些年母亲不是存不下钱,而是把钱都给了林芳。而林芳却一直装作经济困难,连母亲住院的五万块钱都不愿意出。
他决定去找林芳问个清楚。但在去之前,他先去了母亲家里。王秀兰住的是一套老旧的两居室,自从退休后就一直住在那里。林明远有钥匙,但很少去。
推开门,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。客厅里的家具陈旧但整洁,墙上挂着几张照片,大多是林芳和她家人的。林明远环顾四周,突然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堆药盒和医疗单据。
他拿起单据看了看,是一些检查报告和药品处方,日期从去年开始,一直到最近。其中有几份显示母亲患有慢性病,需要长期服药。林明远愣住了,母亲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些。
书房里,林明远找到了母亲的存折和一些文件。翻开存折,里面的记录印证了老马的信息:大量资金转出,收款人是林芳。在一个抽屉深处,他发现了一份借条,上面写着林芳向母亲借款三十万,日期是三年前,落款是林芳的名字和手印。
林明远的手微微发抖。这一切都证实了他的猜测:林芳这些年一直在从母亲那里拿钱,而母亲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。
他拍下借条和其他证据,决定当面质问林芳。母亲的手术在下午,他打算手术结束后再处理这件事。
下午三点,王秀兰被推进手术室。林明远和林芳站在走廊上等待。气氛十分紧张,两人几乎不说话。
“林芳,”林明远突然开口,“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林芳看了他一眼:“什么事?”
“去年八月,你买了一辆新车,钱从哪来的?”
林芳脸色微变:“我攒的啊,店里生意还可以。”
“真的吗?不是妈给你的五十万?”林明远目光锐利地盯着妹妹。
林芳愣了一下,随即恢复镇定:“你在说什么?我不明白。”
“别装了,”林明远拿出手机,展示给她看,“这是妈的银行流水,去年八月她转给你五十万。”
林芳脸色变得煞白:“你怎么会有这个?你偷看妈的隐私?”
“为什么撒谎?为什么一直说你经济困难?妈这些年给了你那么多钱,你连她住院的五万块都不愿意出?”林明远的声音里充满愤怒。
“那是妈自愿给我的!”林芳提高了声音,“她心疼我,想帮我,这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问题在于你一直在骗所有人。”林明远冷冷地说,“包括妈。你让她相信你经济困难,需要她的帮助。而实际上,你拿了她的钱去买豪车,去度假。”
“你凭什么指责我?”林芳激动地说,“妈疼我,给我钱,这天经地义!我是她女儿!”
“那她生病了,你为什么不出钱?”林明远逼问道。
林芳语塞,随后辩解道:“我...我最近确实手头紧张...”
“是吗?那你上周在社交媒体上晒的马尔代夫旅游照片是怎么回事?”林明远拿出手机,展示给她看,“这张照片上的度假村,一晚上就要几千块钱。你有钱去度假,却没钱给妈治病?”
林芳哑口无言,脸上露出尴尬和羞愧的表情。
就在这时,手术室的门打开了,钱医生走了出来。
“手术很成功,病人情况稳定。”钱医生看了看这对剑拔弩张的兄妹,“你们可以去看她了,但请不要刺激她。”
林明远点点头,决定暂时放下这个话题。母亲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。但他心里已经决定,等母亲康复后,一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。
06
王秀兰的手术很成功,恢复情况也不错。三天后,她被转入普通病房。林明远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她,林芳却变得越来越少出现。
这天下午,林明远坐在母亲床边,看着她吃午饭。王秀兰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,可以自己吃饭了。
“妈,你感觉怎么样?”林明远问。
“好多了。”王秀兰放下碗筷,“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林明远点点头:“出院后,您跟我们住一段时间吧,方便照顾。”
王秀兰摇摇头:“不用了,我回自己家就行。你妹妹说会过来照顾我的。”
林明远沉默了一会儿,决定直接问出那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:“妈,您的存款还有多少?”
王秀兰明显愣了一下:“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“我只是担心您的医药费和后续康复费用。”林明远说。
王秀兰避开儿子的目光:“还有一些,够用的。”
“妈,别骗我了。”林明远叹了口气,“我知道您这些年把钱都给了林芳。您的银行卡里只剩几千块钱了。”
王秀兰脸色变了:“你...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我去您家找东西时看到的。”林明远不想说出查银行流水的事,“妈,为什么要这样做?您知道林芳拿您的钱去干什么吗?”
王秀兰沉默了一会儿,轻声说:“她是我女儿,她需要钱,我就给她了。”
“她真的需要吗?”林明远拿出手机,翻出几张照片给母亲看,“这是她去年买的豪车,这是她前不久去马尔代夫度假的照片。妈,她根本不缺钱,她只是在利用您的爱。”
王秀兰看着照片,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流泪。
林明远继续说:“妈,我不是要指责您疼爱女儿。但林芳已经不是需要您保护的小女孩了,她是一个成年人,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。您把积蓄都给了她,她却连您住院的五万块钱都不愿意出。这公平吗?”
王秀兰擦擦眼泪:“你不懂。芳芳比你弱小,她需要更多帮助。”
“她弱小吗?”林明远苦笑,“她比我精明多了。她知道怎么利用您的爱来获取金钱,而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,只会默默接受不公平的对待。”
王秀兰看着儿子,眼中充满歉意:“明远,妈不是有意偏心的。只是...只是觉得女儿嫁出去了,总要多照顾些。”
“这些年,您给了她上百万,而我什么都没有要过。不是我计较,而是这种差距太大了。”林明远说,“更重要的是,她拿了钱,却不愿意在您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。”
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推开,林芳走了进来。看到兄妹俩,她显得有些尴尬。
“妈,您感觉怎么样?”林芳走到床边,刻意避开林明远的目光。
王秀兰看了看女儿,又看了看儿子,叹了口气:“还好。”
林明远站起来:“林芳,我们需要谈谈。”
林芳显得很紧张:“谈什么?”
“妈的钱都去哪了?”林明远直截了当地问。
林芳脸色一变:“这...这是我和妈之间的事。”
“是吗?那你告诉妈,你拿她的钱都用在哪了?”林明远逼问道。
林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王秀兰插话道:“明远,别这样,有什么事情好好说。”
“妈,您一直以为林芳经济困难,所以才帮她。但事实是,她拿了您的钱去买豪车,去旅游。她根本不缺钱,她只是贪婪而已。”林明远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。
“林明远!”林芳怒吼,“你胡说什么?”
林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:“这是您三年前写的借条,向妈借款三十万。请问,这钱还了吗?”
林芳脸色惨白:“你...你怎么会有这个?”
“我在妈家里找到的。”林明远说,“还有其他证据。林芳,你一直在骗妈,骗所有人。你不是经济困难,你只是不愿意为妈花钱而已。”
林芳恼羞成怒:“那是妈自愿给我的!我是她女儿,她疼我有什么错?”
“问题不在于她给你钱,而在于你欺骗她的感情。”林明远痛心地说,“你让她相信你需要帮助,而实际上,你只是在利用她的爱。”
王秀兰看着这一幕,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:“够了,你们别吵了。”
林芳立刻上前安慰:“妈,您别哭,都是哥哥故意找茬。”
“我找茬?”林明远冷笑,“妈生病住院,需要五万块钱,你说自己经济困难,让我一个人承担。这是谁在找茬?”
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。王秀兰不停地擦眼泪,林芳一副委屈的样子,林明远则愤怒而坚定。
“林芳,从今天开始,妈的后续医药费由你来负责。”林明远说,“这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。”
“凭什么?”林芳反驳,“你有钱,你是儿子,这本来就该你出。”
“就凭这些年妈给了你上百万,而现在她自己生病了,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。”林明远一字一句地说。
王秀兰突然开口:“明远,别这样说你妹妹。钱是我自愿给她的,不需要她还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进林明远的心脏。即使在这种情况下,母亲依然偏袒妹妹。多年积累的不平等待遇,此刻全部涌上心头。
“妈,您真的不明白吗?”林明远声音哽咽,“不是钱的问题,而是公平和尊重。我不在乎您给了林芳多少钱,我在乎的是您对我们不同的态度和期望。为什么女儿可以拿走一切而不需要承担责任,而儿子却必须无条件地付出和奉献?”
王秀兰沉默了,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儿子内心深处的伤痛。
“明远...”她轻声叫着儿子的名字,但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林明远深吸一口气:“妈,您放心,我不会不管您的。您的医药费我已经付清了,出院后我会安排好一切。但请您记住,在这个世界上,真正爱您、愿意为您付出的人,不一定是那个从您这里拿走最多的人。”
说完,林明远转身离开了病房,留下沉默的母亲和尴尬的妹妹。
07
一周后,王秀兰出院了。医生建议她最好住在有人照顾的地方,至少三个月。林明远提出让母亲住到自己家里,但王秀兰拒绝了,她选择回自己家,由林芳来照顾。
出院当天,林明远去医院办理手续。结完账后,他来到母亲的病房,看到林芳正帮母亲收拾东西。
“手续都办好了。”林明远说。
王秀兰点点头:“谢谢你,明远。”
“妈,您真的决定回自己家吗?我们那里条件更好,也方便照顾您。”林明远再次提议。
王秀兰看了看林芳,摇摇头:“不用了,我习惯自己家。芳芳说会经常过来看我的。”
林明远没有多说什么。这一周来,他已经尝试过多次说服母亲,但都被拒绝了。他知道,在母亲心中,女儿永远是第一位的。
“我已经联系了一位保姆,会照顾您的饮食起居。”林明远说,“费用我来承担。”
“这...这不好吧?”林芳插嘴,“保姆很贵的。”
林明远看了妹妹一眼:“比起你欠妈的钱,这点费用不算什么。”
林芳脸色一变,没有再说话。王秀兰叹了口气:“你们别吵了。明远,谢谢你的好意。但保姆就不用了,我自己能照顾自己,芳芳也会常来看我的。”
林明远知道无法改变母亲的决定,只好点头同意。他帮忙把母亲的行李搬到车上,开车送她们回家。
一路上,车内沉默无言。林明远透过后视镜看到母亲疲惫的面容,心中一阵酸楚。她已经七十六岁了,本该享受安逸的晚年,但现在却为家庭矛盾而烦恼。
到了王秀兰家,林明远帮忙把行李搬进去,又检查了一遍房子里的设施,确保一切都安全可靠。
“妈,我每周都会来看您。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临走前,林明远对母亲说。
王秀兰点点头:“谢谢你,明远。这次生病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林明远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芳:“妈,照顾父母不是麻烦,而是责任。只是这责任应该由子女共同承担,而不是只落在一个人身上。”
林芳脸色不自然,但没有反驳。王秀兰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说道:“明远,妈知道这些年对你不够公平。但妈是爱你的,真的。”
林明远鼻子一酸,强忍住眼泪:“我知道,妈。我也爱您。正因为爱您,才希望您能被真正爱您的人照顾,而不是那些只想从您那里得到好处的人。”
王秀兰看着儿子,眼中含泪。她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
林明远转身离开,走出门口时,他听到林芳在屋内说:“妈,别听他胡说。我怎么可能不爱您呢?”
回到家中,陈蓉和林小宇关切地问起王秀兰的情况。林明远如实相告,包括母亲拒绝来他们家住的决定。
“外婆还是更依赖姑姑吧。”林小宇若有所思地说。
林明远摇摇头:“不是依赖,而是习惯了付出和牺牲。她把一切都给了林芳,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。但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,因为那意味着她多年的付出都是错的。”
陈蓉握住丈夫的手:“明远,你已经尽力了。有些事情,不是我们能改变的。”
林明远点点头:“我知道。但至少我做了我该做的事,说了我该说的话。接下来,就看她们自己的选择了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里,林明远每周都去看望母亲,带去营养品和生活用品。林芳偶尔会出现,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在的。王秀兰独自一人在家,虽然身体在恢复,但精神状态并不乐观。
一个月后的一天,林明远接到社区居委会阿姨的电话,说王秀兰在家里摔倒了,已经送往医院。他立刻赶去医院,在急诊室门口遇到了林芳。
“怎么回事?”林明远问。
林芳一脸焦急:“我也不清楚,是邻居发现妈在家里摔倒了,叫了救护车。”
医生告诉他们,王秀兰只是轻微擦伤,没有大碍,但他们发现她有严重的脱水症状,似乎已经一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喝水了。
“林芳,你不是说会照顾妈吗?”林明远质问道。
林芳辩解:“我这几天店里忙,没时间过去。本来约好阿姨去照顾的,但她临时有事取消了。”
林明远不再多说什么。他走进病房,看到母亲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,比上次出院时更加消瘦。
“妈,您感觉怎么样?”林明远坐到床边。
王秀兰勉强笑了笑:“没事,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“您怎么不好好吃饭?医生说您有脱水症状。”林明远担忧地问。
王秀兰沉默了一会儿,轻声说:“有时候自己一个人,就懒得做饭了。”
这句话刺痛了林明远的心。母亲一个人在家,没有人照顾,甚至连正常饮食都无法保证。而林芳,那个拿走母亲所有积蓄的女儿,却连最基本的照顾都做不到。
“妈,这次您必须跟我回家住。”林明远坚定地说,“不接受拒绝。”
王秀兰看着儿子坚决的眼神,缓缓点头:“好吧。”
林芳在一旁听到这话,脸色变了:“妈,您不是说想住在自己家吗?”
王秀兰看了看女儿:“芳芳,妈知道你忙,不能总来照顾我。跟你哥住一段时间也好。”
林芳还想说什么,但在林明远冰冷的目光下,她闭上了嘴。
当天晚上,王秀兰被安置在林明远家的客房里。陈蓉热情地准备了可口的晚餐,林小宇陪外婆聊天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王秀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,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。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王秀兰的身体逐渐恢复。她开始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,和儿媳妇一起做饭,和孙子一起看电视。林明远看到母亲渐渐融入这个家,心中感到欣慰。
林芳偶尔会来看望母亲,但大多是空手而来,不久就离开。一次,她悄悄告诉母亲,自己最近资金周转有问题,想借点钱。王秀兰犹豫了一下,说自己现在没钱了。林芳显得很失望,不久后就离开了。
又过了一个月,王秀兰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。一天晚上,她把林明远叫到房间,说有话要说。
“明远,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。我感觉好多了,想回自己家住了。”王秀兰说。
林明远有些惊讶:“妈,您在这里不习惯吗?”
王秀兰摇摇头:“不是不习惯,而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。而且,我还是习惯自己的家。”
林明远明白母亲的心意:“如果您坚持的话,我不会阻拦。但请答应我,您会好好照顾自己,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我答应你。”王秀兰微笑着说,然后犹豫了一下,“明远,妈想跟你道歉。”
林明远愣住了:“道歉?为什么?”
“这次生病后,我才真正明白,谁是真心对我好的人。”王秀兰叹了口气,“这些年,我确实偏心芳芳,给了她太多,却忽视了你的感受。我以为女儿是最贴心的,但现在才知道,真正在我需要时伸出援手的,是你这个儿子。”
林明远鼻子一酸,没有说话。多年来积压的委屈和不满,在这一刻得到了认可和抚慰。
“妈知道自己错了,但可能已经太迟了。”王秀兰继续说,“我把积蓄都给了芳芳,现在连基本的养老金都所剩无几。但我不后悔照顾你们,只后悔没有公平对待你们。”
林明远握住母亲的手:“妈,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您的健康和幸福。我不在乎您给了林芳多少钱,我只希望您能被真正爱您的人照顾。”
王秀兰点点头,眼中含泪:“明远,谢谢你的宽容。妈以你为荣。”
第二天,林明远亲自送母亲回家,并安排了一位保姆定期来照顾她。临走前,他对母亲说:“妈,记住,在这个世界上,您永远有一个儿子愿意为您付出一切。”
王秀兰紧紧抱住儿子,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。
08
三个月后,林明远一家和王秀兰一起吃晚饭。这是他们每周的惯例,或者在林明远家,或者在王秀兰家。今天,他们在一家餐厅聚餐,庆祝王秀兰的生日。
林芳也来了,带着她的丈夫和孩子。气氛有些尴尬,但为了母亲,大家都表现得很和谐。
饭后,王秀兰宣布了一个决定:“我把房子过户到明远名下了。”
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,尤其是林芳。
“妈,为什么?”林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王秀兰平静地说:“因为这是公平的。这些年,我给了你太多,而忽视了你哥哥。现在,我想做一些补偿。”
林芳还想说什么,但丈夫拉了她一下,她只好忍住了。
离开餐厅后,林明远送母亲回家。在车上,王秀兰说道:“明远,妈知道这点补偿远远不够。但妈希望你明白,现在的我,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和付出。”
林明远微笑着点点头:“妈,对我来说,最重要的不是物质上的补偿,而是您的这份认可和理解。这么多年,我一直在等这一天。”
王秀兰握住儿子的手:“明远,谢谢你没有放弃我。如果你当初真的掉头离开,不再回来,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林明远回握母亲的手,心中充满温暖。那天在医院,他选择的不是彻底离开,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抗议。他说“你给女儿一百万叫她出”,不是真的不管母亲,而是希望唤醒她的认知。
如今,这个选择终于得到了回报。母亲明白了真相,家庭重新找到了平衡。虽然失去了很多,但他们收获了更为珍贵的东西——相互理解和尊重。
林明远开着车,看着窗外的夜景,心中无比平静。在这个世界上,爱应该是相互的,付出应该是双向的。他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彻底放弃,也庆幸母亲最终看清了真相。
这个家庭的故事,或许没有完美的结局,但它拥有了新的开始。在未来的日子里,他们将学着以更加平等和尊重的方式相处,弥补过去的遗憾,创造新的回忆。
毕竟,家人之间的爱,不应该用金钱来衡量,而应该用真诚和付出来证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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